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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禹城破（第2页）

“传。”

六将军进来，并不做声，端身低头站在大帅前面。

“老六，我已决定开城投降。”蓝大帅缓缓说道。

“蒙多传来答复军书，正式承诺不屠城。”

六将军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静地应了一声。他对这个结果已有所准备，但是亲耳从大帅口里听到，心里还是一紧。多年在军中的操劳，曾屡次痛击西金。到如今，却要向一直以来的敌人低头，心中确实五味杂成。

六将军脸色复杂的抬起头来看着大帅。

“万岁和丞相都已殉国，南朝天下已经结束，我们再固守城门已无意义。如果我方开城投降，能换来满城百姓的性命的平安，本帅愿意当这投降的千古罪人。”

蓝明渊顿了顿，没有看唐六，沉声说道：“本帅主意已决，待投降书信拟好，便向蒙多传过去。”

他说完话，闭了闭眼睛，又坐回椅子上。

蓝明渊带兵打仗十多年，一颗心已磨得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冰冷锐利。只是事到如今，再锋利的兵刃也无法抵挡整个中原刮起的旋风。他年少时意气风发地学习战书谋略，投入地做防守的城墙设计，十多年的守城大战，一切的付出随着南朝的灭亡，都将化为历史的尘土。

蓝明渊低头，盯着书桌上的帅印暗暗苦笑。

六将军沉默着，此时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

景远五年冬天，禹城投降，开门迎接西金大军。

西金军统帅蒙多大汗一马当先，率领众部下踏入禹城。

他远远地看见对方官兵整整齐齐站立在城门口，当前一人，身穿玄色大帅战袍，正是多年的战争对手蓝明渊。

蓝明渊双脚站得笔直，躯干微曲，双手向上送上投降书。此时他面容有种异乎寻常的平静，仿佛并不是战败投降的那一方。

蒙多坐在马上，脸沉如铁，向下斜睨着这智谋百出的对手。

蓝明渊直视着蒙多，大声道：“蓝明渊率领全城官兵恭迎蒙多大汗入城！望大汗牢记不屠城之诺言，保西金朝所属的这一方山水周全。”

蒙多冷笑一声，用流利的汉语应道：“蓝明渊，看你说来说去的重点就是不屠城。禹城多年毁我军的南下大计，于西金朝不利。你乃败军之将，哪有提要求的资格！”

蓝明渊朗声继续说道：“大汗，你我之前各为其主，那蓝某肯定是要守城的。现在禹城已拱手献给西金，再行屠城，只是伤了西金朝的江山罢了。”

西金朝多年征战，朝中金库也快要耗尽。为巩固中原新政权，恢复民生，被迫采取怀柔政策，原本就打算放弃一贯以来的屠城举动。

蒙多征战多年，智勇双全，在军中威信甚高，并非意气用事之辈。只是看着蓝明渊，他想到之前受的阻碍，心里很是别扭。他继续冷面相向，手里的大刀也并未放落。

蓝明渊看他脸色不虞，忽然一笑，说道：“若大汗忧虑军中将士多年征战，怒气难以平复，蓝某倒有个法子，可为西金三军出气。”

蒙多：“喔？说来听听。”

蓝明渊抬头看了下远山，转过头盯着蒙多，淡然说道：“就是蒙多大汗取了蓝某颈上人头，以平三军之火。”

蒙多听完后，脸色阴晴不定，良久后举刀说道：“以你所言，以蓝大帅性命平息我三军怒火，我军承诺放弃屠城。”

言罢，只听得刀风划过长空之声，眼见着鲜血四流，一代英雄蓝明渊倒地。

禹城开城门投降那一天，蓝明渊大帅在献上投降书后，当场以身殉国。旧部唐六和家人下落不明，蓝将军的的兵书和城防记录也不知所踪

蓝将军身故以后，蒙多大汗按照西金朝中策略，放弃屠城计划，城内大多数百姓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山河之间，密林深处，瀑布旁边，有一老一小在对话。

老者仙风道骨，手持一透明玉如意状的符令，温和地说道：“传说蓝大帅自刎那天，一道白光从禹城升起，飞向了浩瀚的天空。”

小孩顶着两个宝塔发髻，追问：“那是蓝将军的灵气吗？”

老者：“我也不知。我知道的是，蓝将军保护了这片山水十余年，免于生灵涂炭。”

“那我们怎么报答他和他的家人呢？”

老者：“等待机缘吧。我们也有要遵守的规则。”

对话结束，瀑布依然向下往湖泊奔去，已不见了那一老一小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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