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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姜郁文和尹朗得带着孩子回去的日子了。今夜姜郁文的好几个朋友都过来他们家聚餐，饭桌上他们兴致很高，尹朗也盛情难却，喝了不少酒。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酒量竟降低了不少，等到大家散去时，尹朗晕晕乎乎的有些发愣。

姜郁文把尹朗带到房间里让他睡觉，尹朗倒也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结果等到姜郁文收拾好东西回到房间时，尹朗已经醒了，闹着要去洗澡。姜郁文也不确定这尹朗到底现在还有几分神智几分清醒，只能无奈的把他这尹小朋友带到浴室里，像给姜时秋和姜时夏洗澡一样给他洗澡。

“唔…”

“眼睛闭上，我先给你洗头。”姜郁文叹气，拿着淋浴头往尹朗头上浇水，然后用洗发水帮他洗头。“真是，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喝酒了。”

尹朗坐在小椅子上，乖巧的抱着大腿缩成一团，闭着眼睛让姜郁文给他洗头。洗着洗着，尹朗突然睁开眼睛，不满的道：“我不要这个洗发水，我要那个。”他伸长手想去拿另一瓶洗发水，一不小心又晕乎乎的往一边倒，姜郁文赶紧抱住了他。尹朗身上的水全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姜郁文的衣服顿时就湿了一片。

“……”姜郁文把尹朗扶正，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尹朗的脸颊。“你这个捣蛋的怎么比时秋和时夏还不听话？”

衣服湿也湿了，姜郁文索性脱了衣服跟尹朗一起洗。把自己和尹朗都洗干净后，他抱着尹朗进了浴缸泡在了热水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老婆，我还以为我起码也得七老八十才会做在你清醒的时候给你洗澡这种事呢。”

尹朗被草晕的情况除外！

尹朗坐在他的正对面，仍然是抱着大腿缩成一团的乖巧模样。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语气里皆是迷茫。“你会陪我到那么老的时候吗？”

“当然。如果我能活那么久的话。”

“嗯。”尹朗垂下眼睛。“那你至少比我长寿可以吗？”

姜郁文歪了歪头看着他：“老婆为什么这么想？”

“我要比你先死掉，你会给我送终，然后，然后…”尹朗努力的用一片空白的大脑思考了会儿。“我不用每天都很想你，也不用因为你先死了而难受。”

“好。我答应你。”姜郁文回答的郑重其事。“老婆先走，什么孤单思念就留给我来承受。不过老婆也要答应我，要早点来带我走，我不想想你太久。”

“嗯。”尹朗微微抬头，用迷蒙不清的双眼看着姜郁文。“阿文。”

“我在。”

“我好喜欢你哦。”

“……”姜郁文惊。尹朗这确实是真的喝醉了吧？清醒的时候他可没敢指望能在尹朗的嘴里听到这些。“…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对我真好。”尹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没有别人会跟你一样对我好了。”

“是吗？…哪怕我当初强奸了你？”

尹朗没有回答，却是问道：“你都敢这么大的胆子来强奸我了，那你为什么之前那么胆小呢？”

这个问题让姜郁文微怔，一时还没有清楚尹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等他的回答，尹朗开口继续道：“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你一直在陪着我，一直在关注我，关心我…你为什么一直让我一个人…”

“……”

“我一个人真的好累，我撑了好久，我差点就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一个人撑了好久。”尹朗哽咽起来。“爸爸妈妈丧礼那天，你说你在殡仪馆外面待了一夜，你为什么不进来，你为什么不出现在我的面前陪着我，哪怕你什么都不说…”

姜郁文很少听尹朗说那么多话，但这一字一句比刀子还锋利，让他痛的在温热的水中居然在颤抖。

“那天晚上我在爸爸妈妈的棺材边站了一晚上。我好难过，我好想哭，可是我又哭不出来。我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我知道他们比起爸爸妈妈，更在意我的表现。”尹朗几乎说不完完整的话。“我好怕。爸爸妈妈走了，我没朋友，我什么都没有，连爸爸妈妈都走了，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好希望躺在棺材里面那个人是我。”

“朗…”

“你为什么那么胆小，为什么让我一直一个人，哪怕是上学的时候…”尹朗哭了。“我不是那么喜欢看书，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学习，我想跟你们一起玩，就算我不会打篮球，不会踢足球…我也努力过，去接近他们，可是他们躲着我…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亲近…”

“我讨厌你这个胆小鬼。”

姜郁文无法反驳。这是他永远的遗憾，也是他永远无法去弥补的事情。事情已经发生，而时间永远不会往回走。

“我真的好累。”尹朗哭的越来越厉害。“全世界那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靠近我，每天回去对着空荡荡的房子，什么都没有…我不是什么工作狂，可是，可是我不敢停下来，我怕我停下来就会不受控制的想…”

“想我多可怜，多落魄，一无所有，没有爸爸妈妈，没有朋友，除了谷安，没有属于自己的活下去的目标…”

是啊，他跟尹朗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当姜郁文每夜因为酒精和痛苦不受控制在落泪的时候，尹朗又像现在这样蜷缩着在某个角落多少个夜晚呢？

“对不起，朗。对不起。”姜郁文把哭的像孩子一样的尹朗搂进自己的怀里，眼眶发热。“你真的很努力。你真的真的很努力。”

“阿文，我好喜欢你。喜欢你给我送巧克力糖果，喜欢你在我喝醉的时候陪我一个晚上，喜欢你给我做饭，喜欢你唱歌，喜欢你对我这么温柔…”尹朗在他怀里啜泣着。“可是我又好怕，怕你会不要我，怕我是在做梦，醒来我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我告诉过自己不要越陷越深，但我又控制不住我自己…”

害怕。害怕梦醒了，姜郁文不再给他做饭，不再带他去电影院，不再送他花，不再霸道又温柔的缠着他，他还是那个孤独的尹朗，是那个无论在外面或是回到家，都只有空荡、一无所有的尹朗。

真希望此刻两人就白头，然后寿终正寝，两个人走过了永远。

“你拿视频威胁我，我好心痛，好害怕。我怕你背叛我，怕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让我依靠的人又要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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