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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ldo;他已经去了？&rdo;

&ldo;没有，被我把他的衣服裤子旅行箱什么的都藏了起来，他没走成----&rdo;

她忍不住笑起来：&ldo;真有你的!这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rdo;

&ldo;想得出来有什么用？自己把自己害了，早知如此真不该阻拦他的，就算他把绝食的学生吃个两三个，也不干我的事。现在倒好，他觉得我让他在那些声援队员面前丢了人，人家都去了，只有他没去成，而且是因为脱得精赤条条没衣服没裤子才没去成的，叫他有什么脸面见人？现在他已经跟我彻底吹了。真没想到，那么多次风浪都没掀翻我跟严谨这条船，结果却被你家卓越掀翻在---政治的泥坑里了---以前看那些电影---什么夫妻恋人因为政治见解不同分手---总觉得是在编神话---现在看来还真有那种事呢---&rdo;

&ldo;你们也不是什么政治见解不同，你只不过是怕他饿着了，&rdo;她安慰说，&ldo;过几天他自然会回心转意的---&rdo;

&ldo;不会的了，他说了，他跟我不是一路人，我是自私庸俗的人，他是位卑未敢忘忧国的人，我是没良心的人，他是良心未泯的人，好像我的良心就全被狗吃了一样---&rdo;姚小萍换上一种无所谓的口气说，&ldo;吹了也好，免得我成天提心吊胆，担心这担心那的。他现在不过来吃饭了，我还少做好多菜，省了我好多力，也不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以后找个半老头子，人家还担心我嫌他年纪大呢---&rdo;

她安慰了一阵，又向姚小萍讨教治疗小儿哭闹的偏方，但姚小萍跟她那些邻居的口吻一样，说是她惯坏了的。她没再多说，支吾了几声就结束了谈话。

她跟黄海打电话时没敢多说靖儿哭闹的事，因为说了也没用，他又没带过孩子，肯定没有灵丹妙药，白白让他着急。她问了问他那边的情况，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好像消息挺闭塞的，一听就知道成天呆在实验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洗圣贤瓶。她因为听了他那番发动全社会不容易的理论，也觉得学cháo搞不出什么名堂来，就不再担心他因为她变颓废了。

她全副精力对付儿子的&ldo;婴儿cháo&rdo;，每天都在与疲劳作战，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躺下睡一觉，但她的孩子绝不让她实现这一愿望，总要她抱着走进走出。她抱着走几个小时，孩子就可以几个小时不哭，但只要一停，孩子就哭起来了，真是比什么都灵。有时孩子本来是睡着了的，只要一停，孩子就醒了，睁着眼等一会，如果她接着走，那就没事。如果她居然停了不走了，那孩子就不得了啦，马上大哭，就像受了多大委曲似的。

孩子不睡觉的时候，也得她抱着走动。她抱着孩子，边走边跟孩子说话，孩子乖得很，睁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听她胡扯八道，很矜持地只听不表态。但如果她坐下来，虽然仍然在跟孩子胡扯八道，而且扯的是同样的内容，但孩子就像听到了什么荒谬言论一样，眉头一皱，就大哭起来，仿佛在说：&ldo;你胡扯些什么呀!推倒重来!&rdo;

街坊邻居都说是她惯坏了孩子，但他们也不知道在已经惯坏了的情况下该怎么纠正，总是说她先就不该惯坏孩子，大有逼着她把孩子塞回肚子，再生一次，从头养成良好习惯的趋势。她对群众的指点唯唯诺诺，不置可否，免得他们越说越来劲。但她内心里总觉得这孩子是得了卓越的遗传，很可能卓越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哭泣是为了得到妈妈的重视，因为他的妈妈那时没功夫管他。

有一天，她正浑浑噩噩地抱着孩子在卧室里踱步，她弟弟跑进来对她说：&ldo;姐，听说天安门那里打起来了---&rdo;

&ldo;谁和谁打起来了？&rdo;

&ldo;解放军和学生---&rdo;

她不相信：&ldo;解放军怎么会和学生打起来？&rdo;

&ldo;是真的，是我们英语老师听广播说的，中国国际广播电台，还有假？&rdo;

&ldo;也许你们英语老师听错了？&rdo;

&ldo;怎么会呢？我们英语老师听力好得很，voa，bbc都听得懂---。她说中央台也播了，人家播音员都穿着黑衣黑裤，带头默哀呢---&rdo;

&ldo;中央台播了？怎么没听爸妈说？&rdo;

&ldo;他们只知道看本地台的电视连续剧，怎么会知道？&rdo;

她慌忙跑到父母单位去打电话，她很想先给黄海打，但见姚妈妈在身边，只好先打了姚小萍的。过了一会，姚小萍来接电话，她问：&ldo;听说---天安门那边---出了事？&rdo;

&ldo;你才听说？这边早就传开了，这两天学生都跑铁路上去扒铁轨堵火车去了---我看这回天下要大乱了---。哎，前几天这事好像都平伏下去了的，我还以为结束了呢---怎么突然一下闹这么严重了---&rdo;

&ldo;是不是有些不法分子混进来捣乱？&rdo;

&ldo;谁知道？只知道我们这里传吼了，有人在现场录了音---复制了好多盘，到处分发，我也听了---&rdo;姚小萍把声音压低得几乎听不见了，&ldo;政府真的出动部队了---死伤很多人---坦克在人身上碾来碾去---外面还贴了好多照片---吓死人---听说香港那边的电视天天放这个---好多人从银行往外取钱---如果你在银行有钱---也赶快取出来吧---&rdo;

她还是不敢相信：&ldo;不会吧？解放军怎么会---跟学生闹？谁不知道镇压学生运动的人从来没有好结果？他们这样做了---不激起全世界的公愤？&rdo;

&ldo;公愤顶个屁用。不管你公愤还是母愤，都是嘴里喊得快活---也动不了谁一根汗毛--。你公愤你的，政府之间要跟谁做生意是一样的做---&rdo;

她听不下去了，焦急地说：&ldo;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给黄海打电话，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你自己保重---你要不要跟你妈妈讲几句？&rdo;

姚小萍知趣地说：&ldo;算了，不跟她讲了，你告诉她别担心就行了，如果这边势头不对，我就躲你那边去---唉---到了这种时候就觉得还是呆在乡下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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