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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心之门**
门缝间溢出淡淡红雾,宛如呼吸。
苏砚握住赤令,站在阵外,声音颤抖:“记住你的名字,林昭。记住你为何而来。”
林昭点头,伸手推开了门。
刹那间,世界消失。
他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赤色海洋之中,脚下并非实地,而是流动的光影。每一朵浪花都是一段记忆??有人跪在雪地中恳求宽恕,有人高坐殿堂下令洗脑,有人怀抱婴儿低语“对不起,为了大局”……
这里有欢笑,也有哀嚎;有忠诚,也有背叛。
而在海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镜壁,上面映照出无数个“林昭”:有的身穿黑袍指挥祭仪,有的手持利剑屠杀异己,有的跪在紫极殿上低头认罪,还有的,站在浮图塔顶,点燃自己作为最后一盏灯。
“这些都是……可能的我?”林昭喃喃。
“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转身,看见姜望。
不是幻象,不是投影,而是完整的、活生生的姜望。他穿着粗布麻衣,脸上带着常年劳碌的风霜,眼神却清澈如少年。
“你一直在这里?”林昭问。
“我一直等着。”姜望微笑,“等一个愿意走进这片海的人。大多数人害怕面对内心的阴影,于是选择相信简单的善恶二分。但真正的巡天者,必须敢于凝视深渊,并承认??我也可能是它的一部分。”
林昭怔然。
“你已经做了很多。”姜望走近,“可你还缺最后一步:原谅。”
“原谅谁?”
“原谅他们,也原谅你自己。”
“我有什么好原谅的?”
“你恨裴元朗,恨大长老,恨那些篡改历史的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曾像你一样热血?也曾发誓守护赤心?只是后来,恐惧战胜了信念,权力腐蚀了初心。这不是某个个体的堕落,而是制度本身的陷阱。而你……你也正在走向同样的路。”
林昭心头一震。
“你在说我试图掌控一切?”
“你说要废除精神控制,设立对话庭,这是进步。可你动用赤令强行召唤我们,以生命为代价逼迫真相显现,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强制?当你开始认为‘只有我能拯救这个世界’时,你就离黑暗不远了。”
林昭踉跄后退一步。
“所以……我也是潜在的暴君?”
“每个人都是。”姜望温和地说,“区别在于,是否愿意承认这一点,并时刻警惕。真正的自由,不是摆脱束缚,而是明知会被诱惑,仍选择克制。”
远处,镜壁突然碎裂,无数“林昭”的影像奔涌而出,化作黑潮扑来。
“心魔来袭!”姜望大喝,“守住本心!”
林昭咬牙,调动体内愿痕之力,在胸前凝聚出一道赤焰屏障。然而黑潮不止攻击肉体,更侵蚀记忆??他看见母亲死于疫病那夜,父亲抱着她的尸体喃喃“若我当时肯说真话,或许还能救她”;他看见自己在愿心大会上宣布改革时,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得意;他还看见,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坐在高位之上,冷冷下令:“不服从者,清洗。”
“不……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是。”姜望的声音穿透混乱,“但你可以不一样。”
一道光芒从天而降,是苏砚持赤令破界而入。她浑身浴血,显然在外围承受了巨大压力。
“林昭!”她嘶喊,“回来!你的名字是林昭!你是巡天者,不是审判者!”
他猛然惊醒。
所有的幻象如潮水退去。
他跪倒在光海之中,泪流满面。
“我……我不想变成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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