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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他转身朝牢房外看去，只见府上一小厮推着轮椅，从地牢门口缓行至此。

nbsp;nbsp;nbsp;nbsp;轮椅上的人剑眉星目，却紧紧抱着个破布老虎，眼角还挂着几颗将落不落的泪，见到司珹后顿时喜笑颜开，开心得拍起手来，又急匆匆张臂要来抱他。

nbsp;nbsp;nbsp;nbsp;轮椅下半截空空荡荡，竟是个没了双腿的傻子。

nbsp;nbsp;nbsp;nbsp;司珹蹲下来帮他整理好敞开的领口，又看向推着轮椅进来的小厮，皱着眉问：“这么冷的天，怎么将大哥出带来了？”

nbsp;nbsp;nbsp;nbsp;那小厮扑通跪地，不敢看他。

nbsp;nbsp;nbsp;nbsp;“阿珹，你不要凶他。”司鸿连忙摸摸司珹的额发，“是我想阿珹了！阿珹，你好久没来陪哥哥玩”

nbsp;nbsp;nbsp;nbsp;司珹温声解释：“我们午时才一同吃过饭。”

nbsp;nbsp;nbsp;nbsp;现在不过未时三刻。

nbsp;nbsp;nbsp;nbsp;司鸿立刻哇哇大哭起来，方才那将落不落的泪滚了满脸：“就是好久不见了嘛！阿珹，你不在，房间里好冷，没人陪我说话，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哥到处找你，问了米酒才知道你又偷偷遁地了。”

nbsp;nbsp;nbsp;nbsp;他称下地牢这事儿为“遁地”。

nbsp;nbsp;nbsp;nbsp;司珹被他吵得脑仁儿疼，急忙去哄他：“你乖乖的，等我做完正事就陪你玩。”

nbsp;nbsp;nbsp;nbsp;司鸿很是能屈能伸，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

nbsp;nbsp;nbsp;nbsp;司珹又挥了挥手，示意那小厮快滚。

nbsp;nbsp;nbsp;nbsp;小厮连滚带爬地出去时，这偌大的地牢里便只剩下了三个人。牢门开阖时涌进的寒风扑灭了几盏油灯，地牢内愈发昏暗，同混浊的空气一起苟且。

nbsp;nbsp;nbsp;nbsp;司珹帮大哥拢着狐裘绒领，听见受刑之人笑得咳嗽不止，于是转身看他。

nbsp;nbsp;nbsp;nbsp;那人就又找回一分底气似的，狠狠唾出一口血沫来：“你兄长活该落得这个下场，你们司家全是不得好死的赖狗！当年、当年还是我亲自擒的他，哈咳咳咳！”

nbsp;nbsp;nbsp;nbsp;轮椅上的司鸿不说话了，低着头安安静静摆弄自己的布老虎。

nbsp;nbsp;nbsp;nbsp;司珹叫人劈头盖脸连带骂了全家，居然一点不生气，他伸手捏了人的下巴，也不嫌脏，将血污细细涂抹在深凹的面颊上，又附在那人耳边轻声细语道：“你这么忠心的一条好狗，却也不见布侬达派人来救你。”

nbsp;nbsp;nbsp;nbsp;那人登时恼了，挣扎着想要咬他，被司珹眼疾手快，用另一手翻出的匕首割了舌头。

nbsp;nbsp;nbsp;nbsp;下手如此利落狠辣，当真佛面蛇心。

nbsp;nbsp;nbsp;nbsp;血喷得到处都是，司珹垂着目，将通红烙铁往他嘴里一伸，登时传来皮肉烤焦时的滋响。

nbsp;nbsp;nbsp;nbsp;他脸上也被溅到不少血，染红了白皙的几分皮肉，好似玉面修罗，艳得动魄惊心。

nbsp;nbsp;nbsp;nbsp;那人痛得痉挛，充血赤红的一双眼睛却死死剜住了不远处的司鸿，满是吊诡的快意。

nbsp;nbsp;nbsp;nbsp;司鸿能有今天，离不开他的功劳。

nbsp;nbsp;nbsp;nbsp;废了司鸿，就是去了司珹半条命，死了也值当！

nbsp;nbsp;nbsp;nbsp;然而下一秒，被他盯着的司鸿若有所感，慢慢抬起头来——

nbsp;nbsp;nbsp;nbsp;他眼底一片清明，哪还有半分先前旁人在时的痴傻模样。

nbsp;nbsp;nbsp;nbsp;那人骇然地盯着他，仿若活生生见了鬼。

nbsp;nbsp;nbsp;nbsp;司鸿用他遍布伤痕的手抚摸着娃娃脑袋，不徐不慢开口道：“你将家人藏在翎城，尽数托给布侬达照顾。你如此替他卖命，可知自己前脚刚被捉住，他便派人将你妻女老母尽数抹了脖子？”

nbsp;nbsp;nbsp;nbsp;那人倏忽双目圆睁，全身抖若筛糠，仿佛见了鬼，在冷热夹杂的痛楚里不停挣扎，发出“啊啊”的声音，将铁链晃得直响。

nbsp;nbsp;nbsp;nbsp;渐渐地，他乱蓬蓬的脑袋慢慢垂落下来，再也没了动静。

nbsp;nbsp;nbsp;nbsp;司珹冷眼瞧着前尚且温热的尸体，将沾满血水的修长指节用巾帕细细擦干净了，听得司鸿略显无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阿珹，你不该这样冲动。”

nbsp;nbsp;nbsp;nbsp;“他既然还敢提当年对兄长所为之事，开口时便已是死人了。”

nbsp;nbsp;nbsp;nbsp;“更何况——兄长以为这样激他，他就会说出布侬达的下落吗？”司珹面无表情道，“若真如此，布侬达怎会派人杀他全家。”

nbsp;nbsp;nbsp;nbsp;布侬达何等奸诈狡猾，此人既已是废棋，他定然不会向其吐露真实行踪。

nbsp;nbsp;nbsp;nbsp;司鸿看着敛眉垂目的弟弟，不再说话，只是倚回椅背，叹了口气。

nbsp;nbsp;nbsp;nbsp;好不容易擒住一个，线索却又断了。

nbsp;nbsp;nbsp;nbsp;二人一时无言。

nbsp;nbsp;nbsp;nbsp;司珹处理好了手上污秽，慢条斯理地朝司鸿走去，给兄长倒了一杯热茶暖手：“兄长，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老皇帝竟然直接将我召到他身边去。”

nbsp;nbsp;nbsp;nbsp;司鸿捧着茶水的手细细发着抖，说：“阿珹，赐婚诏令来得这样突然，明日你就要动身前往煊都，此去一别，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你我心中虽有这血仇，可并不急在一时，哥哥只盼你在煊都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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